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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昳雪前路漫漫（第1页）

夜安城在我们回来的那个黎明开始下雪，北方开始进入冬季，这意味着大批的流民将要被冻死，然而我们还是不能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因为北方的妖魔会趁机而入，就算再怎么不愿意看到哀魂遍野，还是要本着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走下去，残忍在一定的情况下其实是一种保护。

然而这种保护是一般平民百姓不懂的，他们只看得到上位者的绝情与冷漠，却看不到冷漠下面的无可奈何，其实，没有一个上位者愿意看着自己的人民流离失所，自己的土地四分五裂，哪怕是个昏君，也会想要有一番作为，可是，乱世之下，怎会没有人流血，只是，流血的大多是芸芸众生罢了。

夜安城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这世间的一切污点都掩埋一样，纷纷扬扬的，我静默的站在大雪里，遥望着远山，虽然透过那满屋边际的大雪已经看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地，可我依旧保持着那个远眺的姿势，回想着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我活了一千多年，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漫长的时间，而对我，却并没有那么漫长，人的一生之于我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回想着一千年，其实没有几件事情让我好好地记着，最初，年少不知愁滋味，拖着九条尾巴在花丛里追逐着蝴蝶，栖息在湖边，看日出日落，美好安宁。然后，学会了如何收起尾巴变作人的模

样，住在经常偷吃东西的那户人家，和哥哥戏耍玩闹，哥哥会背着我去山上摘桃子，挖野菜，我会捕些动物回来，他们都知道我是妖精，是魔物，却从不嫌弃我。后来，我受了伤，被山下的人带回去，想要剥了皮做成衣裳，结果我变做人，一个村子的人都喊着要将我烧死，我落荒而逃。躲进深山再不敢出来。

后来的某一天，我的法术大成，想起哥哥，去寻他才知道，人的一生不过百年，我来的太晚，他们都已经不见了，于是我下山，这次却成了众人看重的狐仙，立了牌位建了祠堂清香饭食供了了起来，统治着东方大陆的一众妖魔，除了寂寞些，日子也算过的安逸，一些道行浅薄的仙人，也要尊称我一声姑姑或者上神，毕竟，我是天地初开的第一只九尾狐。

就在我以为日子就是这样平淡无奇而美好安宁的时候，遇见了那只还不会变作人性的青崖白鹿，他无意中闯入了我布下的阵法，也从此闯进了我的生活。

舒适总是转瞬即逝，我和八歧大蛇的那一战，是我这么多年来记得最清楚的事情，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天神陨落，妖魔祸乱，一切让人害怕的词语都不足以来形容那一场战争，那是一场差点人类和天神都毁灭的战争，当然也包括妖魔，好在，八歧大蛇和我的沉睡也让战争沉睡，留下了一千年来让人类休整。

整个世界安静的像没有人存在一样，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雪花飞落的声音，听到被放大无数倍的风声鹤心跳声，我轰然倒地，就那样静默的看着灰蒙蒙的天，任由雪花落在脸上变成水，冰冷的像极了这个世道，恨到了极点，却还是不舍离开。

月色寒，独怜谁家青石板，檐角珠光续了又断，恰满成一盏，她说相识是缘，他言别离时难，一夜燃尽在渔火阑珊。风华寺，雪月庵，看楼台多少又转几度，春来太湖荡白帆，天目湖初暖，江水如蓝，风不言，吹散多少华年，回眸一笑间淡了明月，罢了当日花台前乱红飞溅，执手说一生缘在桥头并肩，连纸伞都碎在江南烟雨天。

我凄凄婉婉的唱着这首歌的一部分，反反复复，断断续续，越唱就越觉得伤心，想起了那一日墨的江南之约，我想，若是一切风平浪静，我还有命在这世上，一定要陪着他去江南看看，让他看江南的雪，永远是温婉的，不似这般肃杀。

忽然视线被一把白色的伞挡住了，有声音在我上方想起：“就算你是妖，是魔，也要爱惜子的射你才是，不然会有人心疼的，比如我。”

“啊，墨，你知道吗，我好累啊，有时候真的想放弃了，我会想这天下苍生什么的管我什么事呢，可是转念，天下都没了，何来的我呢。”

我不去管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只是伸手虚空的抓

了一把，说，“你看，这空气里都是战乱的味道呢，你说，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解脱了，一切因我而生的事端就会引刃而解呢，若真的是那样，我变选择死亡。”

“若真的是那样，你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昳雪，其实你都明白不是吗？”

墨蹲下来抚着我的脸颊，手心的温度让我觉得很安心，他说，“就算世界毁灭，我也会在你身边的。”

是啊，这一切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墨，当这一切结束，我们就去江南吧，去看看是不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好。”

墨答应着，抱我起来回去。

前路漫漫，希望渺渺，回头再次看一眼身后肃杀的风雪，再难也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