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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纵马入河。那八个庄客齐了一声喊,齐催马下河,几只犬也泅水而来。郁保四踅身去看,见他几个马匹吃那河水冲撞,在河中盘旋,那几只犬却已上了岸,便回马冲撞。那枣红马正自登高,忽地向下,便来得甚疾,一只犬闪避不及,吃枣红马踢飞了,余下几只犬惊散了。马董见了喝道:“快射这厮。”
两个善射庄客随身携了弓矢,便抽箭拉弓来射郁保四,怎奈胯下马摇摆不定,那箭飞去却无准头。再看郁保四已到了河旁,当前一个庄客慌忙抡起铜棍来迎,郁保四却从马上跳将下来,口中“唏”
了一声,那庄客身下马忽地一伏,又跳了两跳,庄客坐立不稳,颠在半空里,径向郁保四撞来。郁保四劈手夺了他铜棍,使了一个仆跌,将那庄客掼入河中。
郁保四夺得器械在手,便了性,大喝一声:“叫你这些厮们都死。”
只见他口中“唏”
、“嘘”
声不绝,那几匹马各自癫狂起来,左摇右摆,上蹿下跳,登时颠翻了几个庄客入水,有两马更是拖了两个庄客奔去。郁保四只管排头打去,那些个落水庄客都吃郁保四打杀了。
马董见了,心中大骇,慌乱之时在水中立不稳,又不肯弃了马搠,只得翻跌著逃命,郁保四大喝一声:“直娘厮,你却向哪里去?”
在后泼命赶来,不想厮杀了多时,气力大减,水中乱石又湿滑,不曾留意,一跤跌翻了,忙挣扎起来,却失了铜棍。那马董见了,如何肯放过,踅身向后,奋力搠来,郁保四才挣脱起,眼见躲避不及,便两手去扯住那搠,才捉住那搠,马董将搠向回一带,便在郁保四手掌上豁开两个血口。郁保四忙去水中摸那铜棍,马董退了几步,立得稳了,便又挺搠杀来,郁保四只得翻滚去躲,马董怎可放他去,只是乱搠,郁保四空手当不得他,吃他在肩上、臂膊上又搠了两个血口,所幸未曾搠透,只得滚翻挣扎,拼命要挣上岸去,待到岸边浅流处,手中却摸到一条芦叶枪,心中便有了计较,翻过身来大叫道:“好汉饶命,小人愿献上一箱金银来换命。”
马董本要结果郁保四,听了此言,便挺搠淌到近前道:“你这泼贼,忒是可恶,如今也怕了么?”
郁保四道:“小人身受数创,想来也是废了,小人积贮了些金银,愿将来赎命。”
马董喝道:“金银却是在哪里?把与俺便饶你。”
郁保四道:“只在朱家庄外几里处,败柳旁太平车下埋匿,端的价值千两。”
马董听了便知是何处,不由得意,横端马搠,仰天大笑,郁保四见机来,忽地作,将那枪挺前一戳,直入马董腹中,马董大叫一声,躬下身去。郁保四忙挣起身来,举枪乱捣,尽数捣入马董腰背,马董张了双臂,仆倒在水中,泛起血水来,眼见是死了。
郁保四得了命,以手加额,暗道一声“侥幸”
。检点身上创伤,大小十余处,思忖如今做下大事,白日里又露了面目,虽是带伤,说不得,遁去为妙,顾不得衣衫尽湿,草草裹扎了伤口,将河岸未曾跑去几匹马卸了鞍具,丢在河中,拣选了一匹好马自家骑了,重渡过河来,忽见又有灯火远远而来,便不去理会,沿河纵马向南疾奔去了。
作者:燕北
郁保四到了庄内,见家家闭了门闾,户户灭了灯火,心中大喜,径向那乙辛家摸去,但见有犬便丢个鸡骨,待到了乙辛家,围著盘旋了一遭,见东边墙矮,便跳入去,却是个登东涸所,郁保四叫了声“晦气”
,思忖这既是涸所,卧房必不远,便在原地瞧科,见北边一幢房屋高大些,郁保四蹑足走去,却是个落锁厅堂,又闻得堂后有人声,绕过厅堂,穿过个短窄甬道,见一所小房子,那窗上透出灯光来,内里之人尚未睡。郁保四轻走到前,去推那门,却从内里栓束了,郁保四恐被觉,也不敢去那捅窗纸,心忖既是未眠,定要去登东,便走回涸所左近,找个暗处藏了。忽地听门启,有人向东所行来,月下看得分明,正是那乙辛,郁保四便放下车辕,扯出解手刀,一个虎跳,跳至乙辛身后,一手挟住乙辛,一手将刀顶在乙辛颈旁。乙辛吃了一惊,只觉那刀尖入颈,一挑便要丧命,便不敢动,郁保四将他挟到东所内,低声道:“你这胡狗,可识得俺么?”
乙辛惊魂稍定,见是郁保四,便道:“你这汉是个行路客,俺这里田产干你甚事。”
郁保四道:“原是不干俺甚事,只你等甚是欺人了些,俺便来取你命。”
乙辛听要取他性命,不由慌了,哀道:“俺这锵还了乡人便是了,大汉,你不要做出事来。”
郁保四道:“险道神已脱了衣冠,你只管在这锵胡言胡语,济得甚事?”
乙辛听了,作声不得,眼中流出泪来。郁保四见了手软,便道:“将你把来杀了,也污了俺这刀。”
乙辛听了大喜,指天咒道:“俺明日便还乡人田产,若违背此语必遭横死,只求好汉饶俺性命。”
郁保四道:“白刃加颈,你这厮也晓得夹沟子做人么?”
说罢便扯了乙辛腰间丝绦,将他反剪了,又道:“俺夜来辛苦这一遭,你只说二事,一则财帛藏匿在何处?二则那秃厮安置在哪里?”
乙辛道:“财帛俱在室内。那秃厮自家说是番子,实是个汉人,唤作老葫芦马董,几年前来投俺做个庄客,俺见他晓得些枪棒,便让他住在西院房中。”
郁保四思忖一番,便绰了车辕,扯住乙辛辫,持刀挟著他去房中。待来到房中,乙辛取出一个匣子,尽是些契书,郁保四取来扯个粉碎,乙辛惊道:“这如何还乡人田产?”
郁保四道:“只你没了契书便好,由他们自取田产去。只俺也不肯白来一遭。”
乙辛道:“帐后有一个木箱,有十锭细银,一套器皿,两贯现钱。都与了好汉,只求饶俺性命。”
郁保四道:“你这厮占了这多田产,却拿些小财来哄俺。”
乙辛道:“原是去宋朝兑换了些盐钞、交子藏著,见宋朝四下争战,便遣人换回,把来买了牛羊,如今在外牧畜。”
郁保四无奈,踅去看那木箱,却是吊在梁下,郁保四虽是长大,也只得撇了乙辛,放了车辕,掇过一条长凳来去取。那木箱入手颇重,郁保四恐木箱落将下来惊动庄客,便口衔了刀,两手去解那绳索。乙辛见机,大叫一声,逃出房去,郁保四顾不得解索,只两刀割了绳索,那木箱摔作两半,十锭细银、两贯钱、一套器皿满地乱滚,郁保四跳下凳来,不及细看,只捡几件金酒器和两锭细银揣在怀中,一手绰了车辕,一手执著解手刀赶将出去。待追出院来,见乙辛在前奔逃,因他反剪了,只是踉跄,郁保四将心一横,踊跃赶上,一车辕打去,将乙辛头颅打得稀烂,却见马董引著二三十个庄客呼喊而来,这些庄客一手搦器械,一手举著火,将郁保四围在垓心。郁保四虽是涂了面,奈何身形长大,马董在灯火下见得分明,见他将乙辛把来杀了,叫道:“主人吃这厮杀了,且拿住他再做理会。”
众庄客听了,一声喊,各执器械,乱纷纷打来。郁保四大叫一声:“当俺者死。”
挥动车辕来迎,眼前一个庄客见郁保四凶狠,手中勾枪慢了一慢,吃郁保四一车辕打翻了,郁保四忙撇了车辕,将勾枪取在手中,使出厮杀术来,与众庄客杀作一团,只几个回合便搠翻了两个。马董见不是头,提了一条勾枪来战,两条勾枪锁在一处,郁保四力大,要将马董手中勾枪甩脱去,几个庄客便将勾枪、留客住一起来锁,另有个庄客执了条杆棒,一棒打在郁保四臂膊上,郁保四勾枪脱手飞去。郁保四见不是头,大叫一声,跳至厅堂廊下,勾著檐头攀上厅堂去,两个庄客也攀上去,却吃郁保四解手刀戳在胸上,痛呼一声跌落下来。马董叫道:“将这厅堂围了,快取钩索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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