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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世朗翹腿靠坐著,一邊的胳膊閒適放在椅背上,面顏微微向上,太陽鏡為他擋去了大半的日照。
對他來說,這是一天裡為數不多的寧靜時刻。
蓋尤斯沿著草地走上來,遠遠就看見了坐在長椅上的施世朗。
他正很安靜地曬著太陽,看上去神態自若,與那種過慣了漫不經心生活的公子哥如出一轍。
當然,蓋尤斯知道這不是事實,至少在過去的一年多里不是這樣。
他朝著施世朗走去,走得越近,就感覺施世朗的英俊越是鮮明,像是誰把一部老影片進行了數碼修復一樣。
他還沒走近,施世朗已經捕捉到了他那陷在草地里的腳步聲,轉臉朝他看了過來。
蓋尤斯知道,施世朗對細微動靜的察覺,比起常人來講,要敏銳得多。甚至可以說是,過分敏銳。
若用一句中國成語來形容,那便是——驚弓之鳥。
施世朗在他走上前時,把太陽鏡摘了下來,對他點頭笑了笑:「早上好,蓋尤斯。」
蓋尤斯有著一副標準的歐洲面孔,也有著標準的歐洲人的微笑。
「早上好,采尼。」
相互道好後,他在施世朗旁邊坐了下來。
「怎麼,」蓋尤斯把手放到了施世朗的肩上,看著他說,「這麼早約我出來,是要跟我分享什麼好事嗎?」
施世朗對他說:「蓋尤斯,我要回家了。」
「是嗎?」蓋尤斯有些迷惑,「可是你不是才剛剛出門嗎?」
施世朗保持著面上的淡笑,耐心地跟他解釋:「不是我現在住的房子,是我的家。」
他看著蓋尤斯說:「蓋尤斯,我要回到我的國家去了。」
聞言,蓋尤斯看起來有些微的驚訝,畢竟在過去這麼長的時間裡,他從來沒有見過施世朗的任何一個親人來找他,還以為這個年輕人已經無家可歸了。
蓋尤斯脫口道:「那你還會回來嗎?」
他很快又解釋:「我的意思是,采尼,你在這裡也很好,現在的你可不是當初那個默默無名的潦倒畫家了。」
「這裡是很好。」施世朗點點頭,「但你知道,在我的國家,有一句話,叫做落葉歸根。」
說著,他轉過臉去,看著遠方明淨的天空,用一種悠長而平靜的聲調說:「這裡再好,對我來說也只是他鄉。而我,終究是要回到我的故土的。」
蓋尤斯盯著施世朗明確的神色看了一陣後,放在施世朗的肩上用了輕許力氣。
「雖然我很捨不得你,」他按著施世朗的肩說,「但我真心為你感到高興,孩子。」
蓋尤斯說的是真話,他喜歡這個年輕人,這個聰明的,有著卓越藝術天賦的年輕人。
這座小鎮不乏才華橫溢的藝術家,但像施世朗這麼獨特的,僅此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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