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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光明的未来（第1页）

两路口的人行地道内，刘青山颤抖着四肢，虚脱地扶着路旁的墙壁，缓慢地往下挪动。还剩一级台阶，可他已经耗尽了仅余的最后一丝力气，两条腿像棉花似的瘫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

“咚”

的一声，刘青山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像破布偶般滚下台阶，跌落在一处下水道口。他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此时的刘青山就像一坨烂泥，蓬头垢面，污浊不堪。

路过的行人，周遭的摊贩，要么对他指指点点，要么绕道而行，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一人肯正眼看他，更加没有一人肯对他伸出援手。刘青山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心想着结果生命，一了百了。

我到公司办理好离职手续，刘主管建议我继续做下去，我答复说考虑考虑。

之前我在上海辉强事业公司做市场调研员，每天下午五、六点钟上班，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这个时侯大多数人已经回到家中。我的工作是挨家挨户地敲门，将产品放出去，记录好接受户的家庭住址，连六天。六天后，再轮流按先后次序统一回收。回收时，想方设法让接受户买下这个产品，谓之遗留成交。

我认识了一位叫钱曼的女同事，长相十分娇美。她原是美术学院的一名保洁员，因为美貌，被一名重庆籍的男学生爱上，结了婚。初婚时丈夫对她宠爱有加，她每日睡到午时才起床，生活除了吃喝玩乐，一概不理。现在孩子出生了，她依然很美丽，却再也得不到丈夫的欢心了。她和丈夫之间经常整日整日地无话可说，为了打时间，她才出来上班。

我告诉她说，两口子要能够玩到一起，感情才会好。你想要跟丈夫搞好关系，先就要多看书才行。你老公是搞艺术的，你可以多了解跟艺术相关的知识。比如：摄影，绘画，音乐，文学……

钱曼听了我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过了几天她就辞职了，说要回去读书。我真心替她高兴，衷心祝福她心想事成。

这份工作，起初，我还是喜欢的，它让我有充分的时间用于写作。只是，渐渐的，我对公司的经营模式产生了质疑，继而对产品的质量可信度产生怀疑，在良心和金钱相较之下，我选择了前者。

从公司出来，左手边斜前方就是两路口人行地道，我如往常一般匆匆而过。正要上台阶，眼前的一幕让我触目惊心:地上活生生地躺着一个人，却感受不到一丝人的气息。那里倒着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跌落尘埃支离破碎徒具人形的碎纸片!

他的身体瘦骨嶙峋，惨不忍睹。他的脸贴着生硬的水泥地面，面无人色，生机全无。一只小狗从他身边跑过，小狗要去嗅嗅他，狗主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赶紧唤走小狗，生怕小狗会粘上什么脏东西似的。徒留他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连一条狗都不如。狗都有人关心，而他却无人问津。

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活得不如一条狗呢？

我不假思索地走上前，俯下身子，用力将他拉扶到一旁的台阶上坐靠着。

“需要帮你打救助电话吗?”

看着他黯然失神的眼睛，我轻声问道。

刘青山缓过气来，虛弱地摇摇头。

我朝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继续上我的台阶。

我的目标是两路口余德庄老师的家。余德庄老师是cQ市作协副主席，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忧魂》、《海噬》，长篇传记文学《世纪情结》，散文集《月亮与火塘》，短篇小说《无言的界碑》等。

经陈爷爷的推荐，我有幸结识了余老师。

陈爷爷是外公的五妹夫，曾经是重庆科协的一员，业余喜好文学。

祖祖过寿那天，在与我谈话当中，他知悉我在写小说，很热心地要求我写完之后，拿去给他看。我得到莫大的鼓舞，小说完稿之后，第一时间就递到了陈爷爷手中。

十外公办六十岁大寿时，陈爷爷打电话约我见面。十外公是外祖祖的第十个儿子。他年轻时曾经逃荒到我的老家郧县义川镇，后来回乡经营餐饮致富。这次他选在Bn区的一个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农家乐办寿宴。他的十个兄弟姐妹都请到了。

我本无意前往，但陈爷爷在那里等我，我还是跟着外公来了。

寿宴非常热闹，酒席也很丰盛。环境优美，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可以打羽毛球，可以搓麻将，还可以任意地划船。大家言笑晏晏，好不自在。

外公与人搓麻将去了，我独自一人划着小船在湖面上飘荡。我的心情并不轻松，他人的欢乐衬托出我内心的寂寥。我正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陈爷爷叫我，好知道他老人家对我的文稿的评价。

陈爷爷将手稿还给我，对我说将小说分成章节，会更精彩。

很多人在旁边看着陈爷爷给我讲修改小说的事情，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有鼓励，有嘲讽，更多的是不解：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异想天开写小说的人……

夜阑人静，长时间划船的身体躺到床上，仿佛还在水里晃荡似的，晕乎乎的。我凝望着满天星子的夜空，想到自己的写作理想不但得不到他人的理解，反倒是质疑否定占多数，委屈的泪水在我的眼底直打转。

这次我是去听取余老师的指教。上个星期我将自己的长篇小说文稿《凡间天使》交到了余老师手中，余老师来电话约我会面。

我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心中充满光明和期待。

刘青山望着女孩的背影，他的心里充溢着感激。前一刻他还是一具毫无生机灵魂破碎的躯壳，女孩伸手扶起他的那一刹，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人的尊严。女孩的善心给了他新的生命，他又活过来了，他要活得像个人。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地道出口，再也看不见了，刘青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这是他今生见过的最美丽的身影。这身影像一道光，驱散了他心底的魔障，给了他重生的希望和力量。

一股强烈的想要靠近光明的渴望破茧而出，刘青山仿佛拥有了排山倒海的勇气。这勇气支撑着他颤悠悠地站起身，一步一挪地离开人行地道，迈向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