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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牛的独白（第2页）

暴风雪到来之前我已经到达现场，只见巴扎还骑在那匹烈马身上，烈马拼命蹦跳企图将巴扎摔下地，它一会儿腾跃、一会儿直立、一会儿转圈、一会儿又尥蹶子，巴扎竟奇迹般地坚持了下来，过了一会，烈马突然狂嘶一声，由半蹲的姿势猛的后腿直蹬站了起来，马背和地面的角度几乎呈垂直状态，甚至有点后倾，巴扎完全坐不住，双手紧紧抓住缰绳，人几乎是悬吊在马笼头下，我本来以为那匹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无可奈何地落下前蹄，但我想错了，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可马仍没有倒下的意思，巴扎终于支持不住了，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实力不允许，巴扎像一块石头一样从那匹烈马身上掉了下来，这时，烈马的前蹄才落下，接着，那马就想拔腿开溜，与此同时，天空落下白皑皑的雪花，风雪越刮越大，紧接着一声狼嚎断送了烈马开溜的念头。

在暴风雪里，马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狼的，渐渐的，雪丛林里闪现出了好几匹狼的影子。没错，是那些北美灰狼！

我意识到再不能就这么看热闹了，再不走就成了狼之美餐了。可连那匹烈马都没跑过狼，我怎么能跑过？我当然是不会去逃跑了，只有反抗格斗。

不知道为什么，我往那匹烈马跟前靠了靠，它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排斥行为，它反而也往我这边靠了靠，表示了友好。

那狼群是个庞大的家族，有三十匹之多，为的是一匹毛色微微黄的年轻公狼。

是刚刚崛起的洛戛狼群，很快，我和烈马尝到了狼群的厉害，虽然狼群的战术不怎么的，是个半包围结构，这不是需要很高智商才能想出来的战术，只要脑子没问题的家伙，基本会用这个战术。不过这种战术对付我们三个足够了，不管是我、烈马、还是巴扎，几乎要同时应付十匹狼的齐力扑咬，对于烈马，黄毛头狼很是愁，那匹烈马简直是个尥蹶子机器，一连尥了二十来个蹶子都没有罢休的意思，也许是因为那匹烈马与狼打过太多交道的缘故吧，那匹烈马是每尥五个蹶子必有一个踢中狼，命中率确实不低，把狼踢的不是折腰断腿的就是被踢碎脑壳的，每当有被踢中的狼，它就会被其它饿的眼睛绿的狼拖出战场。这当然不是在行善，要像人类那样把的伤残者清出现场医治，而是把那些伤残者或者尸体搬到角落偷偷地饱餐一顿！

当那匹烈马尥完二十来个蹶子后，黄毛头狼明智地放弃了这一顿需要狼的尸体才能“堆积而来”

的马肉。

我这边情况也不坏，说明白点，狼一般不会攻击成年野牛的，尽管是流浪在丛林里的单身牛。而且是这么出类拔萃的——一头年岁十四正值壮年的牛，和同龄的牛比较起来，我的体格明显的更大些，比那匹烈马差不了多少，我身高约一米六，体长达两米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在牛群中，狼想吃我只能想想罢了。既然如此我的牛角自然不会轻易挑空，事实上，已经有好几匹狼已经成为我的角下冤魂，对于我，黄毛头狼也明智地选择了放弃，对它来说，捕获两个年轻力壮的动物显然是不划算，似乎可以这么说，猎杀我和那匹烈马，所需要牺牲者的重量足以过我和烈马的重量，可能更糟，不仅我和烈马没能被成功猎杀，可能整个狼群全部覆没而我们仍然好好地活着，最后狼群把目标锁定在牛仔巴扎身上。

巴扎只有两件武器：马鞭和左轮手枪，马鞭基本没什么用，单单是单匹狼攻击，马鞭兴许有用，哪匹狼能吃得消马鞭？可现在是黑压压的狼群在围攻巴扎，马鞭哪里施展得开？而左轮手枪应该可以用，只要击毙黄毛头狼就可以了，可现在哪里有时机给手枪装子弹，巴扎这时才后悔为什么没有提前将手枪装好子弹，现在倒好，在这一点上，好歹马鞭是现成的武器，不需要子弹装膛的过程，牛仔们出门一般就带这点武器，除此之外，最多还有牛仔们身上的脚镣，可以用它割开猎物的皮肉和喉咙，这个给予马的伤害也是致命的。巴扎这会儿能用得着的也就是马鞭和脚镣了，左轮手枪是掏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上膛射了。自然巴扎的处境可想而知，毫无疑问，这场战争以巴扎的悲惨死去而结束。

并不是因为巴扎有多少肉食能填饱那三十来匹狼的肚子，而是随着巴扎的死也伴随着很多弱病饿狼成为同类盘中餐。我还记得巴扎最后一刻做出的拼力一搏，那就是用脚镣割断了黄毛头狼的妻子——一匹牝狼的喉管。而那匹牝狼死前的惨叫声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我不知道它曾经生育过几胎，但我从它那悲戚的惨叫声中可以断定它是多么爱它的孩子。

记得是我在逃出牧场后遇到我妈妈和她所在的野牛群，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一个毫无前兆的不幸降临在我头上。

回忆再次被打断，妈妈喷了个响鼻，像是在安抚我，当然她也明白这点安抚无法让我恢复平静，我对妈妈有些失望了。有苦涩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转，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将死在妈妈前面。

我苦大仇深，我恨那灾难为何毫无前兆；我恨那头可恶的北美灰熊，如果不是那匹烈马，恐怕与我一起的妈妈也会被它扇死。

那熊是那么的强大，也是那么的顽强，更是贪婪的化身！

那是一个血色黄昏，在牛群行进的路上，赫然出现一头有两人多高的雄性北美灰熊。它带着空瘪瘪的肚子冲向牛群，我是多么的后悔，在它快要冲到牛群里时，我向它主动起了攻击。我尥挺着牛角在它身上捅出了两个窟窿，显然这激怒了它，它挥起熊掌把我拍倒在地，然后转身磨盘似的屁股狠狠地碾压在我的腰上，就在这时，那匹烈马愤怒地嘶鸣了一声，猛的冲向灰熊，一切已经晚了，从这时起，我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它屁股下的牺牲品，那匹烈马的前蹄在它酒坛般粗的熊腰上没起任何作用！那头熊跟着那匹烈马站了起来，在黄昏的照耀下，那只白色的右前掌被血染成了红色。只见那匹烈马的整个右肩胛皮开肉绽、骨碎经断，接着烈马狂嘶一声像袋鼠似的一跃而起，后蹄给那头可恶的熊致命一击，将其踢倒在地，那巨响隔着八百米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轰”

的一声，熊倒在了地上。

随着那声巨响，烈马和我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随着巨响，那熊再也没有站起来，它匍匐在地，爬到了烈马身边，也许要等四五天它才能重新站起来，而且我和烈马的肉足够它支撑十来天了，这是一场悲剧，空前的悲剧！

现在，我的家人们正在和我做最后的告别，我的脊梁骨已经被那头臭熊碾碎了，当然这辈子我也只能撑到这儿了。周围的野草早就被上百头野牛一扫而光，此时此刻，我的家人们必须离开我、离开这里才能生存下去。

临死时，想起小时候的故事。在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我像其它动物一样，成年后的事都不记得了，而小时候的事历历在目，它们一一在我脑海闪现。

第一个故事：遭遇美洲狮。

记得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妈妈不知是在哪个山脚旮旯里产下的我。我的妈妈在等着我自己慢慢站起来，就在这时，一头美洲狮鬼鬼祟祟地朝我们挪步，护子心切的妈妈很快就现了它，主要还是要感谢当时的天气！在当时一阵南风刚刮过紧接着就刮起了西北风，妈妈就那样在我周围转来转去地挡风，眼睛就瞄到了那头鬼鬼祟祟的美洲狮。妈妈立刻把美洲狮赶到了最近的巴索罗河边，正值春天雪融之际，那河水流湍急，水面宽达三十米，寒冷刺骨，水深已经没过牛肚皮，这是牛的看法，而在美洲狮看来，这河简直深不见底！后面牛妈妈穷追猛赶，美洲狮也只能闭着眼睛摸着石头过河了！妈妈本来想是让狮子在那河里好好喝水好好淹没，可狮子竟然狂奔猛跑连滚带爬地过了河！刚睁开眼睛的我目睹了一切。

第二个故事：改变命运。

那是在我三岁时生的故事。好像是有那么一天，我和牛群的伙伴们被牛仔赶进牛圈，这是我第一次遇到的新鲜事。我好奇地瞪着那些牛仔们，当一块红色的烙铁要落在我身上准备给我打上烙印时，无知者无畏，我毫不犹豫地用牛角顶向我袭来的红色烙铁！结果，随着牛角上冒起的黑烟，我的角也因此变得与众不同，随着烙铁慢慢融化，我的角被包上了一层铁，变得异常坚固。人们议论纷纷，有表扬我年幼不怕事的、有批评我鲁莽行事的、更有胜者说我自讨苦吃的！但不管怎样，我用牛角改变了我即将成为家牛的命运……

第二天，所有的牛离开了。

我明白，在熊的撕咬啃抓下，我已不能再支撑了，随着身上的肉越来越少，我的回忆也越来越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慢，视线模糊了、模糊了、更加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