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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桓思索了很久,足足有大半晚,高昶一直跪着等他的回话,最终高桓向他道:“你既然要去,我给你五千兵马,你可自己在军中挑选,带五千人去河北,朝廷若有变动,随时听我的吩咐。”
高昶知道五千人已经是极限,高桓虽然信任他,但是也不能不忌讳,毕竟河北离洛阳天高皇帝远,他一旦带兵出走,高桓要想再控制他可就难了,他是要上天还是入地都无人能奈他何。现在河北是块无主的地盘,地面上全是乱兵叛军还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那里有广阔的天地供他驰骋。而洛阳,高桓如此大行不道,很快就将会迎来四面楚歌。
☆、追兵
得到了调令,高昶不敢有半刻迟疑,立刻便去军营里点人,而傅戎早已经将行装车马收拾妥当,等到传话的下人一来,立刻便带着元明姝先出城。元明姝还有些茫茫然的,听到这个消息她怔忡了许久,然而到底没有说什么话。
婢女服侍她穿好衣服,傅戎又搀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迅速离开洛阳城,在城外的一座庄园里,元明姝见到了苏长亭等人,还有元宵,冬阳,康康,三个孩子都被奶娘带着。元宵跟冬阳已经六岁了,康康刚学会走路,傅戎安排大大小小的一起上了马车,他带侍卫们护送着,一起往路口去等高昶的人来。高昶还没有来,元明姝坐在马车中,望着斜晖日下,夕阳将平原染的一片金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干在日光中拉长了道道影子,让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离开这里,以后元氏的生死存亡都跟她再不相干,说到底,人各有命。
她想到洛阳的元灏,平日跟她交情颇不错的徐陵,甚至还有如今自己在寺中落发出家的梁太后,离开这里,这些人的命运都跟她再不相干了。只盼他们能平安,不论怎样,能活着总是好的。这样的世道,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是艰难,再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去顾及别人了。元明姝感觉浑身疲惫,痛苦的时候,她就时常容易产生一种幻觉,会控制不住的想,这个世界是假的,生是假的,死是假的,人是假的,既然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就爱怎样怎样吧。
她只需要等它结束,然后醒来。
高昶领着挑选好的五千人马同傅戎一行会合,即刻出发往河北去。高时芳得到这个消息,十分惊怒,他顾不得其他,立刻往大将军府去找高桓,询问此事,高昶点头道:“是我授命他去的河北。”
高时芳顿时急了:“父亲糊涂了吗?竟然让他一个外人去领衔河北,还给他五千兵马!他就是平定了河北也只是给他自己坐大,到那时候他怎么可能再听父亲的号令,父亲还凭什么去制约他?请父亲务必下令现在就把他追回来。”
他言辞激动,然而高桓并没有听他的建议。现在河北就是块无主的地盘,所有人都在争夺这块地方,与其让别的军政人物统一了河北,成为他的强劲对手,还不如让高昶去做这件事,至少高昶是他的人。
至于高昶究竟能不能肃清河北,这就看他的本事了。
如果他没有那个能耐,不幸死在河北,那他只能惋惜看错了他。
高时芳眼看着高桓这样的态度,气的不行,他离了大将军府,急带着两千人去追高昶。高昶已经到了黄河岸边,大部人马已经渡过了黄河了,高时芳让士兵去传信,命他折返,又传令受命跟随高昶北去的两位将领,命他们立即返回洛阳。
这五千兵马都是高桓的嫡系,听高桓的令,却并不是高昶的士兵,高昶的自己人只有傅戎等五百余,全部充作侍卫,主要的五千士兵全是高桓的人,他们听到高时芳的话自然不敢再走,犹豫着要渡河返回去。
若是强行抗命恐怕只有一死,高时芳毫不犹豫的会杀了他。
这些士兵也不会听话,还会引得高桓怀疑。
高昶心中恨极,几乎要咬牙切齿。
高昶只得在河边扎下营,先安抚了诸位将领,再想办法跟高时芳交涉,然而高时芳态度坚决,命他立刻折返。高昶回到营中,跟傅戎等人商议对策。元明姝见一直马不停蹄急行军的队伍突然停下,也知道发生了事情。
她询问了侍卫,得知是高时芳带兵追来,从马车中支撑了身体下来,到了高昶的营帐中。
高昶见到她出现在帐中,脸色虚白,身体还飘飘摇摇的,顿时停下了说话,连忙去扶住她:“怎么不休息,到这里来了,出了点事,扎营先休息一晚,正好你坐车也累了,下了地面好好睡一会。”
元明姝道:“今日走不了了吗?”
高昶道:“你放心吧,一定会解决的。”
元明姝道:“遇到这种麻烦,我哪里能睡得着。”
高昶只是无言,元明姝在小席上坐下。她身体虚弱无力,高昶当着傅戎等人也毫不顾忌的,一只手搂着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元明姝道:“是高桓要追你回去,还是高时芳要追你回去?”
高昶道:“难说,可能是高时芳,但是也保不准是高桓反悔。”
元明姝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高昶让其他士兵暂时在行营休息,他带着傅戎还有自己的数十亲信乘小船渡河,到了高时芳的营地。
高时芳命侍卫不许入帐,只许高昶一人入帐,并搜身检查兵器,高昶知道他会这么干,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
高时芳自然没有高桓的书令,高昶同他套了许久的话才摸明白,他追过来不是高桓的意思,恐怕只是高时芳自己的意思,他放下酒杯,顿时就没了好脸色:“我本以为是太原王的意思,不敢不遵从,却原来是义兄自己的意思?我奉太原王的命令赶往河北赴任,事情紧急,就不陪义兄在这里闲聊了,若是太原王召我回去,请义兄拿了书令来,我必定遵从。”
起身就要走,帐外的武士突然持刀拥进来,高昶来之前已经有准备,提防着他来这一手,他同高时芳距离仅有数尺,随时注意着帐中还有帐外的动静,听到响动立刻就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了身后侍卫的刀出鞘。高时芳是会武艺的,而且功夫相当不错,他万万没想到高昶一副文文瘦瘦的样子竟然也有这等身手,他见势不好就要躲,然而对方速度太快,冰冷的剑锋已经贴上了他脖颈,凉气渗透到肌肤,高时芳倒吸了一口冷气,冷笑道:“好啊,原来是有备而来,我小瞧了你。”
高昶板着面孔,冷冷道:“我可从来没小瞧你。”
他挟持着高时芳出了帐,外面傅戎跟高时芳的士兵已经杀的难解难分,高昶喝命众人停手,侍卫们赶紧拥过来跟在他身后,傅戎赶到渡口把船牵来。高时芳几次试图找机会摆脱高昶的挟持,然而并没有成功。
高昶同侍卫们一步一退的上了船,高时芳的士兵们也持着刀紧紧跟上。
高时芳看他要挟持自己上船,有些害怕,他强作了镇定冷笑道:“你杀了我,你今日也走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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