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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说完,行了个礼,便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余下陆老夫人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虽说丫鬟说了自有陆大夫人坐镇,可陆大奶奶腹中怀的到底是定国公府第四代第一个孩子,国公府第四代的继承人,陆老夫人又岂有不看重的,对着陆明凤姐妹三个扔下一句:“我瞧瞧你们大嫂子去,你们只管吃你们的饭,不必等我了,吃完饭便各自回房歇着,别耽误了下午上学。”
便扶着张嬷嬷慌慌张张的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我记得我库里有一株百年老参?你让人即刻找出来,省得待会儿需要时再找白耽误时间……”
陆老夫人离开后,陆明凤也急得无心吃饭,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却是不能去陆大奶奶屋里一探究竟的,只能叫了自己的奶娘来,让后者代她瞧瞧情况去,瞧了之后立刻来回。
奶娘应声而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回来道:“稳婆说还早呢,大奶奶方才吃了一碗红糖鸡汤,现下正扶着稳婆的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老夫人和大夫人都让姑娘不必担心,还说这样的事不该是姑娘过问的,让姑娘只等好消息即可。”
可话虽如此,陆明凤与陆文廷兄妹情深,又岂有不担心的,只到底不敢再使人去打探消息,便在屋里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弄得本来不紧张的陆明芙和陆明萱也跟着紧张起来,下午的课索性都不去上了,使了丫鬟去告假。
所幸彼时阖府上下都已知道陆大奶奶发动的消息了,沁芳斋的师傅们自然也知道了,想着情有可原,便也没有怪罪众人不去上课。
整个国公府的紧张气氛一直持续到次日傍晚,才终于被打破,陆大奶奶顺利生下了国公府的第四代长孙,母子平安。
这样的大喜事自然远非上个月陆大夫人做个寻常散生可以相比的,老国公爷自得知了长曾孙是个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后,便亲自下令,不但洗三礼要大办,满月宴一样要大办。
整个定国公府上下都因老国公爷的这个命令而百般忙活起来,洗三礼也还罢了,只是针对至亲姻亲并有通家之好的人家,且未出阁的姑娘们还不便出席,是以当日定国公府虽热闹,给孩子洗三时,又有皇后娘娘使内侍来赏了两对金银锞子出来作为孩子洗三的贺礼,直把稳婆喜得都快飘上天了,却内外一共只开了十二桌。
可满月礼又不一样,这样的大喜事,别说与自家但凡有点交情的人家定国公府一律要送请帖去,别人来不来且不说,定国公府的诚意却要先摆出来,不然人家还以为定国公府是打算与自家绝交了;那些到了日子不请自来的客人也要事先考虑到,还有京城外的其他来贺喜的宾客的衣食住行同样需要考虑得面面俱到,事情之繁琐冗杂,绝对与去年老国公爷过六十大寿时有得一拼。
所以陆明凤和陆明丽等人又被陆大夫人叫了去帮忙理事,自然的,姑娘学堂也因此又停课了,至于复课时间,只怕得等到被老国公爷亲自起名为“希贤”
的小家伙的满月礼过了去了。
对于学堂停课一事,陆明萱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如今最喜欢的课就只兰先生的课而已,其他课上不上其实无所谓,停课反倒给了她更多往九省楼跑的时间。
陆明芙因陆明凤等人如今跟着陆大夫人管家理事,她总不好跟着往陆大夫人跟前儿凑,学堂又停了课,实在难打发时间,百无聊赖之下,只好跟着陆明萱也去了九省楼。
奈何她对读书实在提不起陆明萱那么狂热的兴趣,也就一开始挑了几本志怪小说回去看,然后,便没有然后了,陆明萱又恢复了与丹青主仆二人单独去九省楼的日子。
不知不觉便到了四月下旬,陆希贤的满月之日也到了。
陆明萱想起上次陆大夫人生辰时贺夫人都带了女儿们来赴宴,如今定国公府第四代嫡长孙满月这样的大事,后者更没理由不来,便不想去前面花厅坐席了,省得又与贺夫人打照面,白影响自己的心情。
遂推说自己有些不舒服,让陆明芙把自己的贺礼,陆中显事先为姐妹二人准备好的一对赤金如意手镯带去前厅,待好说歹说送走不放心她的陆明芙后,便去了九省楼。
相较往日,今日的九省楼越发要安静几分,想是在这里当差的人很大一部分被抽去了前面帮忙,来读书借书的人也比往日少得多的缘故。
陆明萱给守门的婆子打过招呼后,径自进了第二进院子。
不想却有人比她先到了,彼时正背对着门,在专注的翻看着一本书,看背影像是凌孟祈。
想着凌孟祈处境尴尬,向来都是不怎么参与国公府的各类宴席的,今日自然也不例外,陆明萱并不疑有他,也压根儿没想过其人有可能不是凌孟祈,想也不想便笑着打招呼道:“凌世兄今儿个倒早,看什么书呢,这么入迷?”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在自窗外斜照进来的晨光中逆光而立,目若点漆,顾盼生辉,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略带嘲讪的微笑,不知道有多风流写意,——却不是凌孟祈,而是另一个陆明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遇见的人,贺知行!
陆明萱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浑身如坠冰窟,直至忘了呼吸,混乱成一片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贺知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和他明明还要四年后才,将自己喜欢的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所以有些事情也发生了偏差?那么这偏差会是怎样的偏差呢?是好还是坏?其他那些事情会不会也跟着发生偏差?
眼前这个春光灿烂,微风习习的早晨,笑得一脸风流和煦的少年和那个在漫天飞雪,天寒地冻,满眼血红的黄昏里扭曲着脸一去不复还,彻底断了她和她腹中孩子最后一线生机的狠心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让陆明萱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真,哪个又是假,让她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只想声嘶力竭的问眼前的负心人一句“为什么”
。
可在她问出口之前,脑中残存的那一丝理智险险拉住了她,她听见自己以恰到好处的惊讶声音问贺知行:“公子是谁,莫不是今日来贺喜的客人?那公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不然误了前面坐席,可就不好了!”
贺知行确实是来吃喜酒的,只不过不耐烦一众来宾都围着自己夸夸其谈,更不耐烦待会儿陆明珠又要使人给他送这送那,活像自己跟她有什么私情似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的,别说他不喜欢陆明珠,没想过让她做自己未来的妻子,就算他对她有好感,以福慧长公主如今在皇室尴尬的处境,他也绝不会娶她,上头的人也必不会乐意看见他娶她的,除非哪日福慧长公主忽剌剌死了,没准儿还有这个可能,既然他怎么都不可能娶她,又何必要横生枝节?想着国公府的藏书楼对客人一样开放,而今日的藏书楼绝对是整个定国公府最安静的所在,所以索性避到了九省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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