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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们被请来,是要以建筑的艺术去囚禁一头野兽。然而这座迷宫囚锁的不止异端的凶兽,还有遭受背叛的我们自己。我们走过无数交错的过道,逃避牛头人身之物;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密境弯曲犹如夫利己阿那迂回曲折的河网,途经顺流,途经倒流,我们走回源头。这难道是我们应得的吗,这难道是你应得的吗?”
“吾子,我们的迷宫每一年都夺去无辜之人的性命,我们的艺术成就了暴君的权柄与威能,此虽非吾所欲,亦即为实。”
“难道我们就要永远无法逃脱,接受众神赐予我们的一切磋磨?”
达美克斯双手捧着写的卷轴,其上的墨迹未干,潮湿的黑色墨汁仍能反射出点点顶上落下的亮光。
他阅读正是入神之时,承载故事的纸张就被一只缠绕着黑布的手随性拽走了。
莫尔斯把卷轴团成一团,就像那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废品。达美克斯心里难免升起恼怒,身任奥林匹亚十二僭主之一多年,他几乎不再经历如此明目张胆的忤逆。
然而当他抬,见神秘的黑衣工匠甚至连看他的一眼都懒得给予时,他立即就将怒火消去,让敬重逐渐扩大。
与忤逆相对等的,是莫尔斯令人惊诧乃至畏惧的能力。
达美克斯不能理解这名为莫尔斯之人是从何获赐的无上赋,又是从何取得的凡能力。
他虽然不得不尽统治者之职责,与神官祭司和和气气打着交道,然他自己心里清楚,无论是奥林匹亚上流传甚久的“黑色审判日”
之传说,还是漫诸神的存在,都不过是愚民为求心安而堂皇编造出的一套脱离现实之词。
可达美克斯确实找不到除了神灵赐福之外的第二条解释,来合理化莫尔斯与佩图拉博的存在。
——那一日满堂朝臣与佩图拉博正面交接时,有一人将丝毫注意力分给明明不可忽视的工匠莫尔斯了吗?
每每忆及此事,达美克斯都心生忌惮。
他掩饰性清了清嗓子,双手绞在一起,身体前倾,将重量压在他身前的小木桌上。
“莫尔斯,”
他尊敬问,“这则故事言语精妙,情节曲折,既有奇幻之色彩,又具警世之寓意。不知您为何要将其毁去?难道这仍不是您的满意之作吗?”
莫尔斯半身倚靠着大殿二层的精雕木栏,依然是一身漆黑,宛如一道日光下的影子。
他专注盯着台下一层宽阔的平台,手中,写着故事的纸张在幽蓝的火焰里噼啪燃烧。
闻言,他回答:“满意?随手写的故事罢了。倒不如看看佩图拉博接下来的表现如何,今日他能做出如何的成就,我也是好奇的。”
达美克斯仍然不太甘心就此放弃,故事恰至高峰山巅之刻,倘若戛然而止,他恐怕接下来一周都会反反复复将工匠父子的故事在心间来回琢磨,揣度成千上万次。
“那么,能告诉我故事里的父子结局如何吗?”
达美克斯说着,从舒适的软椅中抬起略显肥胖的中年身躯,背着手走到木栏侧面。
“死了,人总是会死。至少故事之中如此。”
莫尔斯简单说了几句,就不再将注意力分给达美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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