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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生已受不住一輪的鞭笞,昏死過去。
行刑人這才放下皮鞭,轉身拎起一隻水桶,沖他兜頭潑下。
不知是疼得還是凍得,亦或是二者皆有,6生眉頭緊蹙,艱難地掀開眼皮。
眼前人影重疊,如同鬼影一般揮之不去,一番天旋地轉後,眼前的場景變得清晰起來。
昏暗的油燈將刑房勉強照亮,身著紅色大氅的大太監馮婁被人群擁護著走來。
冬夜裡涼,刑房冷得跟座冰窟窿似的,馮婁揉著冰涼的手腕,沖一旁道:「還未開審麼?」
被問話的太監彎下腰,恭敬道:「回老祖宗,方鞭笞過,並未審。」
「嗯。」馮婁點點頭,抬起右手往後揮了揮,示意左右退去。
一眾廠衛得令,退出刑房。
6生的鼻端縈繞著濃烈的血腥氣,他艱難地吞咽著口水,呼吸起伏間,胸前的傷口因為受到牽動,火辣辣地疼痛著。
他垂著頭,怔怔地看著向自己緩緩靠近的黑色皂靴。
馮婁走上前來,站在距離6生一尺遠的地方。
「抬起頭來。」他命令道。
聞言,6生費力地抬起頭,掀開眼皮去瞧面前的人——馮婁,皇帝身邊最親信的司禮監掌印太監。
方圓臉,淡眉朱唇,一雙不大的眼睛自上而下瞧著他,繃出了兩條狹長的縫隙,看得人心中無端犯怵。
此時二人相對而立,懸殊的身份令6生感受到無形的壓力。
這是一場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審判。
馮婁不急著發問,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位年輕的內侍。
他只著一身中衣,渾身遍布鞭痕,血水混雜著鹽水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面上污濁不堪,幾縷髮絲鬆散的垂落下來,將面容遮去了大半。
唯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平靜地回望著自己。
沒有哭喊亦沒有求饒,與他從前見過的那些哭天搶地的犯人不同,只抿著唇,眉頭輕皺,似乎很不耐煩。
這反應倒是很令他感到奇。
馮婁脫下大氅,一旁有人緊跟著湊上前來接過。
接著有兩人合力抬來一柄木椅,在馮婁身後放下。
被人伺候的熟稔模樣,竟比主子還更像主子。
馮婁在椅子上坐下。
「姓名?」他問。
6生無力地動彈了下手指,聲音沙啞:「6生。」
聞言,馮婁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俄爾得出結論:「是跟在小坤子手下做事的內侍?」
6生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竟管那個整日壓他一頭的管事太監胡炳坤叫作「小坤子」。
言語中的輕蔑之意簡直要呼之欲出了。
6生重審視起面前這個微微發福的中年太監,良久,他點頭道:「是。」
馮婁點了點頭:「火是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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