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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天明随着白香香漫步渥太华街头,发生在中国那座南方小城里的所有不快都被暂时搁置和遗忘。数百万株郁白香盛开在渥太华的大街小巷,整座城市就像一片五彩的花海。白天明流连其间,除了一波又一波被美丽冲击带来的震惊外,白天明再也发不出其他情绪。他能慨叹的除了“美”
,便是“好美”
。
“an巴巴,”
白香香调皮地用英文名称呼白天明,“你给aie取名叫白香香实在有先见之明,全世界的游人都赶来为我庆祝节日呢!”
白香香穿着色泽鲜艳的短裙,梳着两个小辫在花海间穿梭,就像一个精灵。她的笑容让白天明一震:可不是?郁白香节,可不就是庆祝白香香的节日吗?
“香香,别倒着走,走太快,会摔倒的!”
白天明一边追女儿,一边大声喊着。
“不要叫我香香,叫我aie,这是在加拿大,不是在中国,老爸!”
白香香已一阵风消失在美丽的马拉湖公园湖畔。
白天明无法在人丛中搜索到女儿的身影,便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转圈,他试探性地呼唤着:“香香,白香香,aie——”
整个马拉湖公园湖畔,男女老少或呼朋唤侣,或举家出动,拍照留念,磨肩接蹱,游人如织,哪有白香香的身影?白天明愣愣地看着周遭闪动的人流,蓦地被一个白色的身影定格了目光:那是一个妙龄女子,长发及腰,白衣胜雪,长裙的裙摆随着蹁跹的走动仿佛水波漾起的涟漪,看背影,这是个东方女子。而这背影对白天明来说宛若在梦里出现了千次万次,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当她回过身来,微风拂得她的发丝在风里斜飞乱飘,艳丽的阳光落满她的肩头,仿佛许多舞蹈的白点子,白天明就像被最迅猛的电流击中了周身的神经,他定在那里,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定湖对岸那个白色的身影,那宛若从梦魂深处走出来的可人儿,白天明的泪瞬间就模糊了视线,那个名字从他心底里随着血液汩汩地流淌出来:刘凝波,刘凝波,刘凝波……
桃花劫
白天明已经回过神来,他使劲迈开颤抖到瘫软的双脚,拨开密集的人丛,向湖对岸奔去。刘凝波,你没有死!刘凝波,你没有死,太好了!你可知道我每一日每一夜都在期盼奇迹,苍天垂怜我,你竟然还活着!亲爱的凝波,这一回我再也不会让你逃走,这一回我要抓牢你,今生今世,让我来照顾你,只有我才能把你照顾好!奔到湖对岸时,白天明已经泪流满面,他环抱住自己颤抖的身子在人群里来回奔走,哪里有刘凝波的身影?四维一张张全是异国陌生的面孔,他在这些面孔间不停地转圈,没有凝波,没有凝波,刘凝波像一阵烟,凭空消散了。
“凝波!凝波!刘凝波!”
白天明在人群里喊着,泪水绝望地流淌。身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臂,他欣喜地回过身去,唤道:“凝波!”
不是刘凝波,是白香香。看着父亲满脸泪水,白香香吃了一惊,“爸爸,你这是怎么了?”
白天明的心弦像绷紧的弹簧一下就断了,他几乎听见心弦崩裂时绝望而凄凉的响声。他一下虚脱地瘫到地上去。
“爸,你怎么了?”
白香香惊急地喊起来。
周围的游人也纷纷放下相机围上来,争相问着:“canihelpyou?”
白天明向众人摆摆手,又摇摇头。看父亲有了反应,白香香这才安心下来,向游人们道了谢,便去扶白天明。游人们尽数散去,白香香扶着白天明坐到岸边的长椅上。碧绿的草地,五彩的郁白香,明净的湖水,所有艳丽的背景衬得白天明的脸煞白如纸。
让父亲喝了一口纯净水,再拍拍他的背,白香香挨着父亲坐下,目光疑惑地看着白天明,道:“爸爸,你刚刚在喊‘凝波’的名字,她是谁?你遇到熟人了?”
“嗯。”
白天明虚弱地点头,神色凝重。缓了缓神,他对白香香道:“陪爸爸再找找吧!爸爸必须找到她!”
白香香扶着白天明在如织的游人里不停地寻找,他们把整个马拉湖公园湖畔都遍寻一遍,也不见刘凝波的踪影。
“爸,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你认错人了?”
白香香嘟哝。
白天明也在心里问自己,难道是他思念成疾看花了眼,可是那长发及腰、白衣胜雪的人儿,回眸一笑,惊鸿一瞥,绝不可能有错的!那一幕像电影的慢镜头被白天明在脑海里回放无数遍,他笃定他绝不可能看错人。既然刘凝波还活着,那他就算拼尽全力,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为时三周的郁白香节,白天明在白香香的陪伴下,把整个渥太华都翻了个遍,刘凝波再一次人间蒸发。郁白香凋残的时候,白天明也病了一场。养病的日子,他醒来念着刘凝波的名字,睡里梦里更是惦念着刘凝波,把白香香和ike一家都急坏了。而他反倒乐意沉浸在病着的状态里,那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只专心地牵挂着刘凝波。
转眼春去夏来,白天明下了病榻,再次走入渥太华的阳光里时,渥太华的繁花似锦早化作绿树成荫。而他,就在每一条长满绿树的路上看一个个过往的行人,他祈盼能再一次看到一个长发及腰、白衣胜雪的身影,他祈盼再来一次惊鸿一瞥,让梦里的人儿走到跟前。
而在中国的那座南方小城,许多人许多事继续悄无声息地度过每一天。因为白天明决绝地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书,白天朗的律师也向马茹芬发出了离婚函。马茹芬当然是不想离婚的,她不是想挽留一个已经变心的男人,只是不想过无家可归的生活,毕竟她已经徐娘半老,大势已去。女人到了这光景,只求一个栖身之地,不至死了变成孤魂野鬼。所以,马茹芬和白天朗的第一次离婚案开庭之后仍然没有得到法官判离的结果。于是,马茹芬暂时栖身林家厝内,而叶柔桑更是躲在白家大宅寸步不出房门,因为肚子越来越大,她必须遮掩和避嫌。白家二老对于白天朗和叶柔桑之间的荒唐事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毕竟柔桑肚里怀着的是白家唯一的正统的男丁。所有肮脏的丑陋的事件竟然在姑息和纵容里衍生、继续。
林亦风更是痛苦的。他接受了司徒月的委托,违心地偿还他欠司徒月的人情。他已经从最初出现在向家人跟前时的羞赧、不自在变成了现在的自然、顺理成章。当他每日微笑着去向冰儿病房,从方逸伟手里抢过向冰儿的轮椅,他都觉得自己虚伪得可怕,他给自己戴了个连自己都厌恶的面具,而那个面具他一旦戴上,他就无法拆下来。因为,那是司徒月拜托的。
第一次,林亦风刻意设计了自己和向冰儿的相遇,他在方逸伟每天都会带向冰儿去练习走路的医院草坪蹲点了几日,终于逮着一个机会。方逸伟去给向冰儿买饮料,而向冰儿不知为何从轮椅上挣扎着起了身,还没迈步就摔倒了,于是他跑了上去,英雄救美。四目相对一刹那,向冰儿震住了。林亦风当然知道她震惊的原因,他长得太像白若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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