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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玻璃门后,阻隔雨声的屏障自然就消失了。那哗啦啦的雨声和摇曳的风声混响着,将屋内的宁静彻底打破。女孩正在给了了量臀围,冷不丁的开门声和即时涌入的风雨声吓了她一跳。她抬头看去,第一眼没看实,惊鸿一瞥里只留下了这个男人分外英俊的深刻印象。再想抬眼仔细看时,听见他说是来接人的,她瞬间兴趣减半。这屋子里总共就两个人,既然她不认识,那对方只能是来接这位姑娘的。“稍等啊。”
她随口招呼了一声,快速用笔把了了的臀围记在本子上。摘完数据,她抽空撩了两人一眼,说:“伞拿进来等吧,没关系。”
了了被一卷软尺困住,只能随着女孩摆弄。她虽然有一堆疑问,可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只得暂且咽下,补充了一句:“店里只有我们,你进来吧。”
见她居然懂自己在顾虑什么,裴河宴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稍一颔首,收了伞进屋。他以前从没来过女士的服装店,尤其是这种店小货多,恨不得把布料堆到天花板的。连一个橱窗里的模特都能如此忙碌的女装店,想来老板也不会是一个井然有序的人。了了生怕他局促,连试衣服的心情也没了,轻声催促道:“好了吗,我可以换下来了吗?”
“别急啊。”
女孩把软尺挂回脖子上,又从衣架里挑挑选选,抽出一件更贴合了了身材的黑金色旗袍:“你再去试一下这一件,我看看你上身的尺寸合不合适。”
了了下意识瞥了眼裴河宴,有些迟疑:“要不我改天再来吧?”
在他的面前试换衣服,还是旗袍这种十分贴合身体曲线的款式,她光是想想就不自在极了。也许是因为家庭中母亲角色的缺失,了了在衣着方面一直有些不自信。她可以穿得潦草随意,却无法坦然的精致。这也是她买了一堆布料定制,却时常把它们压箱底的原因。“改天干什么?你再换一套让我参考下收腰的效果就可以了。”
女孩把衣服连同衣架一并塞入了了怀中,边说边轻推着她的后肩把她推进试衣间里。其实尺寸量好,怎么收改衣服,她脑子里已经自动有了一套方案。这套黑金旗袍,单纯是她私心想要看了了试穿,才随意套用的借口。毕竟,像她这样适合穿旗袍的身材,还是挺难遇到的。女性的身体曲线各有各的美丽,大众化的服装市场不会像服装定制一样特意贴逢个人的身体曲线,扬长避短。而是靠各种试穿搭配,去挑选适合自己的款式。前者是人去适配衣服,后者是衣服为人服务,这之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试衣间内,了了捧着旗袍,欲哭无泪。她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才小心地脱下身上的这件孤品,换上黑金旗袍。这家服装店实在小的很,满是货架和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存料。试衣间连个房间也算不上,一块布料配上滑轮,一扯一拉简单地隔绝了视线便算了事。了了心理包袱重得很,裴河宴来之后,她轻松享受的心情瞬间就被紧张与凝重取代得一干二净。她听着自己脱换衣服的窸窣声,以及偶尔动作太大,造成布帘起伏的动静时都在想,他就在几步外,是否会察觉得清清楚楚。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饶是裴河宴并未刻意留心,她滑下裙子侧摆上的金属拉链以及解开旗袍的布扣时,衣料摩挲发出的动静仍是无孔不入。店内太安静,那个女孩正俯低了身,指间转着笔,在翻看尺寸数据。想到什么,就用已经钝得只剩下一个平角的铅笔芯划写两笔。至于屋外的那点雨势,在隔音颇好的服装店内,起不到一丝遮盖的效果。他微抿着唇角,背过身去看着橱窗外。他刚转过身,了了掀开布帘,走了出来。女孩闻声看去,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了了脸颊微红,也不知是在狭小的环境里脱换衣服热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这黑金的也好适合你。”
女孩帮了了调整了一下衣肩,目光在她的腰线与臀围处流连了数秒,低声道:“你看着有些清瘦,这腰臀比很逆天啊。旗袍最怕平板身材,你这前凸后翘的太适合了。”
了了被夸还是挺开心的,只不过她确实有些没了耐心。女孩也看出来了,她满意地拍了拍了了的肩:“行了,去换下来吧。那件旗袍我就按这条黑金的效果给你改了,改好了就通知你,绝对不超过半个月。”
了了如蒙大赦,飞快地点了头,钻回了试衣间。裴河宴收回在玻璃倒影上的视线,转过身,询问她是否付过钱了。他声音压得低,了了听不清,只听到两人似乎交谈着什么。等她换下旗袍出来时,他已经付好款,把她一下午的战利品都拎在了手里。女孩转头接过了了手里的两件旗袍,将黑金的也打包装入袋内,然后十分自然地递给了裴河宴:“这件送你了。”
当然,这句话是对了了说的。裴河宴拎过衣服,抬眸看着了了:“都在这了,走吧。”
他这句话就很有点耐心告罄的意味,反正了了是这么解读的。她没再磨蹭,把塞在衣服里的头发从后领捞出,简单整理了一下,快速说道:“我的微信就是手机号,有什么事你发我微信就好。”
女孩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着两人离开。这两人挺登对。要是每个财主都长得男俊女靓的,她可以十天不合眼的做衣服。她美滋滋地想。——外头有些冷,了了刚才试换衣服时的那点热气才出了服装店就所剩无几。
裴河宴撑起伞,伞面往她那偏了偏,将她和她的衣服全笼在了伞下。“车停在巷口,得先走出去。”
他简单解释了一句,配合着她的步调往外走。“了拙也来了吗?”
了了问。“他没有。”
雨夜混沌,视野在这样风雨交织的夜晚也变得迟钝了不少。青石板铺的路本就凹凸不平,哪里有水坑,哪里是高点,在伞下几乎分辨不清。而巷子里的路灯又安装得很吝啬,几乎五十米才有一个。粗沉的电线盘虬着,将本就狭暗的巷子压得像是喘不过气来。了了怕挨得他太近,走路时始终低着脑袋,留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不照看前方,以至于巷子侧门处忽然闯出一个小孩她也没能提前预判。等听到追逐跑动的动静,再抬头时,十三岁的男孩几乎已经撞了过来。裴河宴握住她的胳膊往怀里拽了一下,拉着她险险避开。男孩也是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仓皇地抬头看着两人。好在他穿着雨衣,摔倒时也是有意识地保护了一下自己。他身后,家长推着自行车追出来,也没道歉,也没牵起小孩,只吝惜地给了一个冷漠的眼神,便和自己拍着屁股站起来的男孩从巷子口拐了个弯,很快走远。了了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裴河宴一眼。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胳膊没松开,眼神刚从前方的父子身上收回,低下头与她对视了一眼。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莫名其妙,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了了头一回看见他眼里那匪夷所思的茫然,顿了顿,忍不住笑出声来。裴河宴一向都是沉稳到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裹挟他的镇定自若,就算遇到了棘手的事,他也能在短暂的思索后,不慌不忙地信手解决。她真的是头一回看到他露出这样纯然的眼神,不像他,却格外真实。她一笑,巷子里阴沉诡寐的气氛也消散了个干净。他看着她,也跟着弯起了嘴角。刚才还拘束紧绷着的气氛瞬间瓦解,她笑得停不下来,既不理解那对父子是什么情况,又在回想起他的愕然时觉得十分好笑。也许是了了的笑声太有感染力,裴河宴侧目看了她好几眼,勾起的唇角再没有放下。她好不容易笑够了,问裴河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
他说:“本来是昨晚的飞机,凌晨就能到了,但航线上遭遇了恶劣天气,飞机折回湫安迫降,早上才重新起飞。”
他原是迫切的想要回来,哪怕是早上一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急切什么。可心里越急越慌,现实越事与愿违。飞机在上空徘徊着,像是永远飞不到目的地。眼看着航班超出预计降落时间也没有准备下降的趋势,他才终于明确,天亮之前他都无法回到重回岛。不过短暂的烦闷后,他看着舷窗外的夜色,快速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原先落地后就想见的人和想说的话在枯燥无聊的等待里,在被反复的琢磨和推敲后,因为不妥而最终改变了主意。他还有一个月的持戒期,期满才算真正拥有和她平等的资格。他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出错。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巷子口。裴河宴先把了了送上商务车的副驾,见她疑惑,他解释道:“车是我开的,上车再说。()”
他看着她坐好,这才撑着伞大步绕过车头,收伞上车。雨势似乎又有变大的趋势,砸在车玻璃上化成一个个豆大的水印,将整个车窗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车辆启动后,雨刮快速工作。裴河宴打开空调,将车内的温度调高,循环进气,以免淋雨后受寒着凉。主道路上已经阻塞严重,雨刮刷开的短暂清晰里,能看见前方一片猩红的尾灯,连绵不绝。了了在岛上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车。可能今天整个重回岛上的车,全都堵在这了。她抽了纸巾擦湿了一半的手臂,纸巾洇湿后,她刚要找可以短暂容放纸巾的废弃袋子,他已经伸出手,将她用过的废纸随手接过,塞进了衬衣口袋里。在服装店里了了就觉得他和往常不太一样,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异样感在此刻,因为这个过于亲密的举动重新变得强烈起来。她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可密闭的空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尤其是车外还下着那么大的雨。一个雨夜,把她的感官和情绪全部放大了数倍。她甚至有了些想挑衅他的驱迫感。≈ap;ldo;纸巾是我用过的。10[()]10『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了了提醒。裴河宴不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他仍是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我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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