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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辦方的接待人員很熱情地將兩人引入展廳中央,這裡略顯空曠,只擺放著寥寥幾幅畫作。
江收一一看過去,但在看到最中間那幅時卻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不同於其他作品有清晰的主體和內容,這幅畫的整體畫面都非常朦朧,畫家很擅長運用光影技巧,透過光線的交疊與重合,能夠看到畫面中間是一個人。人影的面目並不清晰,但是卻有種非常自然而充沛的情感湧出,幾乎要透過畫布撲面而來。
江收稍稍屏住呼吸,定睛看了這幅畫很久。
當創作者的作畫技巧都達到頂尖水平後,能夠區分水平高下的就是感情投入了。能出現在這場畫展上的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而這這一幅無疑是其中最好的。
整幅畫的風格看似淺淡模糊,實則濃郁溫暖,指向性很強。其中並沒有任何愛情相關的意象,但是會讓人看第一眼就知道,畫中的人影是以愛人的形象出現的。
安東尼說的沒錯,感情這類非物質的東西想藏也藏不住,總是會在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來。對於藝術家來說,這是點石成金的魔藥。
江收過去引以為傲的的那些技巧精湛高的畫作在此刻變得黯然失色,幾乎像冰冷生硬刻著美麗花紋的鋼板。
他望著畫中的那個不甚清晰的人影,沉寂許久的創作欲復燃,構思著線條走向與構圖關係,無數從模糊到清晰的色塊在他腦海中填充……
江收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愣住。
在他腦海中浮現出的,是趙疏陽的臉。
畫展剩下的作品江收都無法專心去看,回到酒店後,他拿起畫筆,對著畫紙思考了很久。
其實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畫過人了,除非必要的練習,他並不喜歡自己的筆下出現清晰而單調的人像,那太索然無味,只是將人的形象刻板地複製在畫紙上,更何況他也沒有興長久地觀察和注視誰。
但這次他沒有猶豫地畫了下去,動作流暢到幾乎沒有停頓,仿佛畫中人的形象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深埋在他的腦海里。
這幅畫完成的很快,而且和往常任何人像都不同,這不是技巧上的形象複製,而是似乎蘊含著某種特質,與今天畫展上那副畫一樣的、連接著心的特質。
盯著畫紙去看,江收無端地覺得有些慌亂,畫中的趙疏陽輕輕抿著唇,像平時那樣垂眸看他,他變得急促的心跳聲在空蕩的酒店房間裡不斷加大,心中鼓脹的情緒像破繭的蝶迎風的帆,滿漲漲沉甸甸。
這種不正常的狀態讓江收皺緊了眉,他深深嘆了口氣,冷著臉把畫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轉身去洗乾淨手。
吃晚餐時,安東尼很敏銳地察覺江收情緒似乎不是很高,他貼心問道:「怎麼了?是因為誰心情不好嗎?」
江收漫不經心地抿了口紅酒,否認:「不,沒有什麼人能影響到我。」
一時上頭的情感算得了什麼呢?他說不在意,那就不在意。
晚餐很美味,酒很香,江收不再去想趙疏陽,在露台吹了吹風后就回了自己房間,洗澡睡覺。
關了燈的房間被黑暗包裹,落地窗透出明亮的月色。
躺在床上的江收閉上眼,許久,他坐起身,光著腳走到垃圾桶旁,展開那個畫紙揉成的團,趁著月光細細撫平每一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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