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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有吃的,忘记生气这回事。“哪儿有?”
我眼睛放光。
“二队那边住着一单家独户,门前有一棵大李子树,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过几天再去,就被别人摘完了!”
“咱俩吗?”
“还有毛豆!”
我欣然同意。
李家坡是梧桐大院最高的小山坡,具体高度我不得而知,村里的长辈也没有人说得清楚,但从山脚爬上去需要半个小时,且站到坡顶,周围十里以内没有比它更高的丘陵了,南溪镇像温婉的女子清晰可见。极目远眺,唯有白峰山和老虎嘴像一道屏障,将南溪镇与外界阻隔成两个世界,南溪镇静静依偎在群山环绕之中,几百年以来从未生过大的骚动,听去世的爷爷说,陵江多山,交通不便,解放前日本人都不曾来,顶多在天上扔些炸弹,柔安县城曾被日本飞机播撒过细菌弹,制造霍乱死了很多人,即便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南溪镇依然是与世隔绝般的宁静与祥和,在这小镇里的人也是那般安静,个人皆在自己循规蹈矩的日子里过着安定的生活。
我家在六队,去二队有两条路,一是翻过李家坡,下坡以后就到了,这条路距离短,用时少,但爬坡上坎比较累;第二条路,围着李家坡绕一圈,距离长,用时多,但都是平路,走起来不费脚力,对于还是孩子的我们来说自然选择第一条路,我们讨厌一切墨守成规的东西,喜欢未知的挑战。就像去偷李子,我们明知道有可能被主人现甚至被逮住,却依然勇往无前。
雷雷曾去打探过,对房屋周边及住户情况比较了解,他说:“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头,一个傻儿子,还有一条狗。老头大部分时间在地里干活,家里只有那个傻儿,不过不用怕他,他即使看见了也只是傻兮兮地笑,不会阻止我们,关键是那条狗不好对付,它被铁链子拴着,特别凶猛,叫声非常大,听着瘆人,我总担心铁链子会被它弄断。”
“那咋办,还偷不偷啦?”
我惯有的胆小又来了。
雷雷示意我不用担心:“来都来了,干嘛不偷。一会儿我们一人捡个木棒,如果狗真的撵出来,我们用棒子打它,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人还怕它一条狗。”
我们一行三人,雷雷最大,我和毛豆自然听他安排。雷雷说,到地方以后,他负责上树去摘,毛豆在树下捡,我放哨。说到捡,我们想起来,没有拿装李子的口袋,雷雷二话不说,脱掉身上的衣服,把腰间那条细细的红色裤腰带解下来,用力在衣服下摆一扎,递给毛豆,说:“一会儿用这个装。”
“雷雷,你裤子不会掉吧?”
毛豆笑着问。
雷雷双手一提说:“裤腰是有点大,不过没事,我用枯草编个麻绳先系着。”
毛豆把自己的红色裤腰带解下来递给雷雷:“枯草不结实,万一断了怎么办,况且你还要上树,用我的吧,我的裤子不系也可以。”
雷雷说声好,也不推辞,顺手接过便系上。
那户人家背靠李家坡,屋前是一片稻田,快到水稻收获的季节,沉甸甸的稻穗像害羞的低垂着头的黄皮肤姑娘,连轻柔的风的抚摸也无法使她们仰面。从坡上看,一排排葱郁高大的树把房子遮得密不透风,我很好奇,这么隐蔽的地方雷雷是如何现的。雷雷说有一次他在坡上放牛,结果牛往坡下跑,他追到这里现的。
我们蹑手蹑脚来到屋后,现树木掩映着的竟然是一栋气派的二层砖瓦楼,黑瓦青砖崭新得像昨天才盖的一样,甚至能闻到青砖刚出窑时的泥土清香。房屋周围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种害怕被人抓个现行的小偷的胆怯占据着我的心,走在队伍最后面,脚不似自己的,仿佛被不可名状的什么东西推着往前走。
李子树在屋门前右手边,那条狗就拴在附近,好像天生是为照看李子树而养的。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李子偷走,即使家里一个人没有,我们也必须应付这条忠诚的看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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