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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落难婉儿早当家漏夜求助欲救母（第1页）

月光从歪斜的木窗照进木屋，撒在地上，像大大方方来木屋造访的客人；而另一些月光似有不甘，想着法子从木板的缝隙间挤进木屋，她们像是抢着来偷窥木屋秘密的顽童。可郑钰瑶没心情赏月，更没心情吟诗，她刷了一天的马桶太累，头一挨枕便睡着了。

小小年纪的婉儿借着月光审视着母亲的脸。这哪里是一张不到三十岁女人的脸。面色焦黄，颧骨高凸，眼眶凹陷，丝如枯草，鱼尾纹仿佛也是势利小人，过早地印在她曾经美丽的眼角。这张脸已经无处可寻曾经轰动过长安城的才女佳丽的影子！

郑氏熟睡的脸突然微微扭曲，婉儿明白是母亲的关节又疼了。母亲生自己时还在月子中就家遭横祸，夫君随父赴难冤死，婆婆自缢身亡，自己抱着襁褓中的婉儿充宫为奴。身心备受打击的她才入宫就大病一场，虽然死里逃生但却落下怕风忌水害寒的月子病，一到阴雨天她浑身关节就如魔鬼般地折磨着她，使她夜不能寐，昼不能安。自从被黄姑姑报复罚去刷马桶后，月子病越严重，雨水季节疼起来简直生不如死，若不是有婉儿她早就一根绳子把自己给结果了。

婉儿看着母亲疼的眉头紧皱，心酸地落下泪。这一年婉儿虽然只有六岁，但苦难催化了她，她的内心俨然是个小大人了。

不行，这样下去母亲会死的。我不能让母亲死，我要救母亲！婉儿幼小的心灵第一次跳动着救母亲的音符。婉儿想到的倪妃，她想倪妃可能可以救母亲。

婉儿想到这便悄悄起床，穿上衣服出门一路奔倪妃住处去。

至于倪妃能不能帮她愿不愿意帮她，她没想，也没条件想，在她的生命中倪妃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个有能力帮她的人。

她哪里知道倪妃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

倪妃原本是一个刷马桶的宫女，而且长相奇丑无比，这样的女子如何就乌鸦变凤凰了呢？这得从武则天说起。

武则天做了皇后后，独霸后宫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皇帝的选秀制度形同虚设，原有的嫔妃但凡有姿色、有竞争条件或胆敢有非分之想的，便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去，包括武则天的同胞姐姐韩国夫人以及韩国夫人的女儿魏国夫人贺兰敏月也未能幸免。这样一来皇帝的后宫成为虚设，嫔妃寥寥无几，宫苑一片废墟。即使这样武则天还不放心，她又对所剩无几的嫔妃实行改革，给她们安上各种官职，从名义上把她们踢出妃子圈，让李治成为名副其实的寡人。

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麟德二年生了一次改变。

麟德二年封禅泰山，武则天欲率领后宫参加封禅的提议遭到大臣们的反对，后宫参与封禅史无前例有违皇规，但没想到李治却爽快地答应。原来李治是有自己的小九九，他看准了这是个选秀机会。

“朕的后宫早就形同虚设，只剩几个色衰病老的嫔妃，即使朕答应媚娘，又哪来的后宫三千佳丽供媚娘率领呢？”

李治话里有话。

武则天一听便明白，且爽快地答应为皇帝开选佳丽。李治为此没少偷着乐，可没高兴几天，就连死的心都有。原来武则天只在宫女中为皇帝选了一批妃子，倪妃就是这次入选的，还堂而皇之曰其为第二嫫母。这显然是武则天的一个恶作剧，也是她昭示权利的又一次上演。

婉儿认识倪妃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那日婉儿又去帮母亲刷马桶，路过荷塘，看着一望无垠的荷叶田田依依，粉色的荷花高低不一地从荷叶的缝隙间钻出来亭亭玉立，有的完全盛开，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正当怒放，有的才露尖尖角，一片嫣然生机的景象，又听得远处传来琴声，不觉心萌诗性便脱口吟道：

琴瑟相知音，花蝶共舞时。

绿肥催红瘦，更爱养莲人。

婉儿吟吧，又见那些田田依偎的荷叶随风一字移动，且叶叶相扣，仿佛彼此约定不离不弃，不由得想到母亲无依无靠。自从外公去世后，母亲只得每日拖着病体刷马桶没人管她的死活。顷刻间她羡慕起那些互相偎依的荷叶，多么温暖多么美好，不觉哀哀吟道：

小屋更漏雨夜长，谁人知她几许暖。

不如清月照泥塘，田田依依总相关。

婉儿话音落下就听得有人叫好，回头看，见一女子正朝她走来。此人正是倪妃。倪妃听见婉儿吟诗，先是诧异一个女娃居然会作诗，旋即一笑对婉儿动起了心思。

倪妃要拜婉儿为师。

倪妃想学诗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势在逼人。武则天好诗，宫里动不动就举办这样那样的诗会，而倪妃原本是刷马桶的宫女，别说吟诗，能听懂就不错了，所以每次活动她都丢尽了脸，都是做狗爬一圈代替作诗，引得大家捧腹大笑算完事。眼见一年一度的赏荷咏诗会又要到来，倪妃早就愁死了。今年武则天已话必须每人一，不可以狗爬学动物叫过关。这不是要难为死她吗？所以那日她听见婉儿吟诗好兴奋，她认为是老天爷可怜她天赐良师来着。

婉儿见倪妃恳切，没多推辞便答应了。这之后，婉儿隔三岔五去倪妃那，把母亲教的原原本本传授给倪妃，就这样，一来二往，婉儿对倪妃建立了信任感，这才有了漏夜去求助倪妃那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