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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見唯伸手,把他的頭抵靠在自己肩頭上,說:「睡吧,一會兒我叫你。」
隨著天際一點點變亮,登到山頂的人也漸漸多起來。
周見唯濛濛的向遠處眺望,視野中明亮寬闊,晨風習習,他才發覺自己似乎很久沒有過這種心神寧靜的時刻,恨不得時間就此停駐下來。
十幾分鐘後,那耀目的一點越來越亮,逐漸露出蛋清色的外緣。
周見唯拍了拍方祁夏,喚他醒來。
天邊的雲已經紅了一抹,飛絮般一片片飄開,露出其中焰色的圓顱,徐徐上升,勾連著海水,也變成淡金。
方祁夏拿出相機,將這一刻記錄下來,發給正在熟睡中的panda,後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忙問:「小彆扭呢?」
周見唯一怔,忙從口袋裡把它拎出來,見它還會蹬腿,鬆了口氣,「還活著,我還以為憋死了。」
方祁夏把小彆扭抱進自己懷中,突然聽見有人在用德語喚他的名字。
他扭頭一看,發現是前幾日在餐廳遇見的那位德國老頭,於是欣然回應:「叔叔好,你也來看日出啊。」
方祁夏又看向周見唯,道:「是之前認識的一位叔叔,他和我的家鄉都在德國。」
過了會兒,不知方祁夏和他又聊了些什麼,德國老頭忽然把背著一架尤克里里遞給他。
這架尤克里里是有年頭的老樂器,純木色上覆蓋著歲月的痕跡,觸感溫涼。
方祁夏輕撫琴弦,得意洋洋的對周見唯說:「我不光會尤克里里,還會吉他、鋼琴、小提琴、架子鼓、手風琴……好多好多樂器我都會,我還當過老師。」
「真棒。」周見唯見他笑,眼底也掛上絲絲笑意。
「想聽什麼?我彈給你聽。」
「都行。」
方祁夏最終還是選了一北歐風格的民謠,粉白的指尖在琴弦之間躍動,仿佛輕盈的蝴蝶翅膀。
他似乎能看見一個穿著碎花裙的美麗女人在灰藍色的山坡起舞,裙角和漫山不知名的野花連綴,遠處則是純淨幽藍的萊諾湖,風中漂浮著野梨的澀香。
周見唯定定的注視著因為彈奏音樂而變得開心的方祁夏,心底漫過淡淡的憂傷。
他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熱愛音樂,把自己最燦爛的青春全部投入給音樂的人,在聽到自己一輩子無法唱歌時,心裡在想什麼?
難過?絕望?
可他分明從那雙眼睛裡看不見。
那時他才知道,方祁夏將自己的情緒隱藏的有多好,甚至縫隙都不會容許存在。
到底誰才會被允許踏足他的內心,窺視一二。
「這歌叫什麼?」
「《nette》,我家鄉的一民謠,我外祖父經常彈給我聽。」
周見唯替他撥開額前被風拂亂的碎發,認真道:「很好聽。」
方祁夏淡淡的笑,目光隨思緒飄遠。
他們坐在岩石上看海,或許有一天就會頭頂岩石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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