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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图拉博感受到他的牙齿因咬紧而咯咯作响。他放任自己的怒火取代了惶恐和退缩——一股仅仅针对他自己的怒火。
与在自己世界中设计的、相较于绝对实用性,又附加上一定的艺术感官的洛科斯不同,这一座洛科斯与战争和铁血早早融为一体。
炮声隆隆如实体,将整个洛科斯抓在烈火之中。成千上万的炮弹把空撕扯成灰黑的烂布,通过阿尔卡迪亚山谷打进洛科斯的城墙。
高爆物上千吨一批清洗着那一个佩图拉博数十年前亲自设计的城池,城墙倒塌,尘埃冲向边。
那一个钢铁之主亲手摧毁他曾建造的一切,怀着狂怒、痛苦与可笑的虚假冷酷,将他的心血撕扯直到和他的心灵一样破损殆尽。
“你已经开始恨他了。”
莫尔斯说,“做好准备,伱之后会更恨他。但别恨你自己——这个正在和我聊的‘你自己’。”
佩图拉博听见几名三叉戟的谈话,那些声音直直进入他的耳朵。
一个阿斯塔特坚持亲自摧毁城市不过是对钢铁勇士人力的浪费,另一个人则帮钢铁之主解释,“他正在告诉所有人,他有权摧毁他建造的东西”
。
这些可悲的语句令佩图拉博短暂陷入了自我怀疑,而另一个他的子嗣正在进行的解释则更类似于一种不自知的诅咒。
那一位钢铁之主诅咒了他的军团,扭曲他们直到他们乐于在母星展开屠杀,于是军团用沉默的服从诅咒了他,令他自我憎恶、深陷绝望。
军团快攻入城内,洛科斯已陷入火海。
这座城池曾经养育的儿子正回来杀死所有老人、不适合基因改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钢铁勇士抽取着洛科斯的人民,令他们排在坍圮的城墙之外,用密集的炮火将他们的血肉涂上碎石和断砖。
佩图拉博见证着这一切,他注意到他的一名子嗣在每次开火前犹豫。佩图拉博沉默等待着那名子嗣被其他疯狂的战士处死。
“钢铁生力量,”
莫尔斯说,“力量生意志,意志生信仰,信仰生荣誉,荣誉生钢铁。”
佩图拉博不清楚这是一次鼓舞还是一句讽刺,他在心中接言:“这是牢不可破的连祷。”
在他无声说完这句话时,莫尔斯以精准的时间间隙对未出口之言作出回应:“我知道你不会令它蒙尘。这不是要求,这是信任。”
他的坦诚像柔和的触碰,令佩图拉博获得宽慰。
钢铁之主随着他的军团进入燃烧的洛科斯,他见到一次小小的军队内乱,犹豫的战士在争吵中被定为叛徒,爆弹撕裂胸甲,外凸弧形的黑条纹向内折断,第一颗心脏爆出鲜血,接着头盔被打烂,血液透过呼吸栅格与流逝的生命一起淌出。
佩图拉博见证着这一切。
他的脚走过燃烧的房屋,走过泥土翻起的道路,走过鲜血和脏污,铁的战靴踢开尸体,最后,王宫向他敞开。他踏过从门上震落的金银浮雕,就像踩着一块象征毁灭的毯。源源不绝的枪炮声昭告着他的到来,正如多年前洛科斯人欢快的欢呼与迎接。
在进入宫殿的那一刻,佩图拉博从钢铁之主的情感中体察到一股厌恶,这已是他的确不能理解的。他透过一双冷酷的眼睛看见大厅中央的灵柩,水晶与鹅绒中沉睡着一名老人的身体——远比佩图拉博记忆中的老人更老。
覆盖着战甲的手抬起,灵柩的盖子被压碎,露出一张衰老而消瘦的脸孔。
佩图拉博情不自禁想要喊叫,那个可憎的废物!在那个世界中达美克斯没有早早死于四神的毒害,反而被他自己逼至身亡!他本拥有着多么幸运的机会,而他非要将一切付诸于雷霆般的战火和毁灭!
接着视线变暗,钢铁之主闭上眼。佩图拉博听见他喊了一声父亲。
他跟随钢铁之主落进黑暗,直到莫尔斯轻轻开口:“不要畏惧。”
另一个声音唤醒了钢铁之主,这道声音远听起来比他自己的那一位更苍老,即便他们的年龄也许并没有那么大的差距。
卡丽丰的声音从洛科斯的王座上传来。
钢铁之主抬起头,佩图拉博见到一名被岁月折磨的女性,不仅仅是年老——他所熟悉的卡丽丰同样拒绝了延寿的手术,真正折磨她的事物源头远比衰老更能摧残人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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