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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令安永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疑惑,于是暗暗琢磨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忽然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问题出在他对自己的态度上。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准备大义灭亲。
“所以……还是要杀了我吗?”
安永不抱希望地问。
崔公依旧淡淡地看着他,目光疏离得令安永心寒:“有些话,官家不忍心说出口,就只能由我代劳。”
至此安永终于苦笑了一声,幽黑的双眸也冷得像结了冰,口中忍不住讥嘲:“那么……辛苦您了,父亲。”
被俘的日子依旧锦衣玉食,安永却度日如年、心情复杂——在得知自己的死期后,人也就成了被豢养的牲口,剩下的时间只是令人煎熬的倒计时。
大帐内司马澈亲自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安永吃药,眉眼难得闲适地舒展着,像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欣慰地问:“永安,此刻我这般对你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知道,”
安永抬起被缚的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煞风景地自嘲,“我是你功成之日,用来献给新丰的祭品,作为待宰羔羊,必须膘肥体壮。”
司马澈脸色一僵,发颤的手立刻放下药碗,同时胸口剧烈地起伏,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永,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既像怒视仇敌,又像含情脉脉,直到急促的呼吸恢复了平顺,这才缓缓地开口:“对,所以我只剩下几天时间,可以像现在这样纵容你。”
奔逃
听了司马澈含威不露的话,安永内心五味杂陈,嘴里满是药汁的苦味。
尴尬的气氛在大帐中流转,司马澈凝视着眼前苍白消瘦的人,终究还是低叹一声,再度端起了药碗:“罢了,你还在病中,我不与你怄气,快把药吃了。”
安永把脸一偏,不肯就范,依旧拿黑幽幽的眼珠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蕴蓄着无声的控诉,不免令司马澈感到十分气闷。
“你……犯下那么多事,倒还有理了?”
一时胸中块垒郁结,无从消解,司马澈在心里将安永的罪状细数一遍,嘴上忍住不提,却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安永清楚司马澈话里的意思,也无意令他尴尬,只是司马澈不在第一时间杀掉自己,还硬要与自己这般矫揉造作地相处,这一切都令安永徒增焦躁——他不想让自己,或者崔永安,在坐以待毙时还要成为司马澈用来缅怀过去的道具。
安永以沉默做反抗,最终赢了这一局。当大帐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无边无际的茫然与凄凉淹没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这条命司马澈还会留多久,也不知道面对眼前的绝境,自己是否还应该抱有希望。
黑沉沉的夜晚再一次压了下来,营地嘈杂的人声并没能随着时间减弱,安永正倚着靠枕发怔,帐外忽然响起铁链哗哗的摩擦声,他心里正觉得纳闷,这时就看见几名士兵将冬奴押入了帐中。
安永立刻坐直了身子,震惊地瞪着冬奴,直到司马澈也跟着走进帐中,面露得色地冷笑:“此人鬼鬼祟祟在千金渠边徘徊,被我的兵俘虏,幸亏我记性不错,还能认得你的故旧。”
这时士兵手一推,冬奴跌跌撞撞跪在了安永身边,安永慌忙伸出被缚的双手帮冬奴稳住身子,双唇嗫嚅着,什么也不敢问。
“义父……”
倒是冬奴脸色惨白地唤了他一声,泪汪汪地庆幸,“万幸您还活着,我们一直在找您,昆仑奴也跟着我被俘了,只是被押到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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