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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未一愣了一会,他没想过那么多,“季布为什么没跟我说过呢?”
“季布是不说的人,他的心思太深了。”
艾米做了个类似赶走苍蝇的动作,“干脆别猜他想什么。跟他相处的话,你只要要求他就好了,但凡他能做到的他都会去做。不过他还没告诉你爸爸,我想他可能怕你爸爸伤心,而且你爸爸也挺忙的。”
卫未一低下头,“那是因为他也知道告不告诉他都是一样的。我就像是没有人管的野狗,要不是季布好心管我,我只能厚着脸皮去找老头子,他会塞给医院一大把钱,然后我就彻底只能一个人待在这里了,连你也不会来看我。其实我也不在乎,我不希望季布再管我了,他可能觉得这件事他也有责任,哈,他要是这样想,那我简直都要烦心了。我曾经被人打断过骨头,被人捅过两刀,住院也不是第一次,所以这一次也跟以前一样是我自作自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低着头,毫不在意地说着刀子一样的话,只不过刀刃全是对着自己,他抽抽鼻子停顿了一下,还要继续说下去,艾米突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差异地抬起眼睛。艾米看着他,“我终于能理解季布的感觉了,你要是再说,我就拿医用胶带把你这张刀子嘴粘起来。你还嫌人不够心疼你吗?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出院以后,就真的离开季布了。”
卫未一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艾米也没想给他回答的机会,“未一,求你了,慢一点做决定。我们都还太年轻了,有时候决定做的太快了。季布太快地决定离开他真正爱的人,我太快地决定帮助朋友达成心愿,结果我害了我的朋友,他又害了你。如果我们当初都没有那样做,季布把他爱你的心送到你的手上,很可能今天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谁能想到,春天的时候季布站在那个分岔路口,他只看到了你们在一起会遇到的痛苦,但是却无法看到夏天的时候这条路上发生的事,如果他知道这条路上会发生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我也混蛋地犯了错,所以我替季布跟你说,再给他一个机会,好吗?”
季布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对话,最后卫未一的声音不轻不重地飘出来,“季布也是这样哄我的,可我又不是三岁要打针的小孩,我自己也能处理我自己的事,不至于为这样的事就吓得要人哄骗。”
季布缓慢而痛苦地呼吸着,想进门,又不知到底该说什么,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卫未一。他没听见艾米如何回答,屋里沉静了下去,季布在门口呆呆地站着,一直到他听见艾米哼起她还是个小女孩时经常哼的那首歌,“ifhappylittlebebirdsflybeyondtherabow,why?oh,whycanti?”
他记得那支忧伤梦幻的曲调是他童年时听过的最难过的歌,他厌恶那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这支歌刺痛了他,他才感觉到膝盖已经站的酸疼。
季布轻轻地推开门,艾米趴在小桌上哼唱,偶然两句之间还会加上一个叹息,卫未一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季布走过去却看见他的睫毛上还沾了一点水珠,他抚摸掉那丝泪水。卫未一张开眼睛,他不总是能来得及藏起眼神,那副委屈埋怨的样子看得季布心酸。
艾米没听见季布进屋的声音,她还趴在桌子上把她那首忧郁寡欢的歌继续唱完,季布已经搂起卫未一,卫未一在季布的怀里昏昏欲睡。他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季布至少现在还在身边,艾米仍旧是尼玛,她愿意陪着自己,就像朋友那样。他在季布怀里看见病房的门开了,柏远走了进来,似乎被屋里的情形弄得一愣,随即嘻嘻笑起来,轻手轻脚地把拿来的水果篮子放在一边。
这样就行了,卫未一真的要睡着了,他朦朦胧胧地想,其实这样就足够了。
三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季慕晗只知道季布是去国外实习,卫援那边因为没有班主任找家长所以也就没理会卫未一。这三个月里,柏远的奶奶辞世了,他又一次踏上了非洲那块土地,虽然他已经不知道他的梦到底在哪里,三十岁以后迷茫,这实在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艾米又回了一趟西藏,回来的时候晒得黑炭一样,算算日子,季布跟卫未一也就要回来了。
季布快回来的时候遥控艾米帮他办了不少事,到了他们回来的那天,艾米忙得要死,嫌去机场接他们太麻烦,就在卫未一家的楼下等着他们。
卫未一第一个从计程车里走下来,闷不吭声地杵在一边,艾米忍不住立刻就往他的右手上看,他的两只手上都戴着手套。季布等了一会才下来,沉着一张脸,同样一声不吭地把把两只箱子拿下来放在地上。两个人之间的低气压明显得可怕,艾米无可奈何地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看向季布,“怎么了?”
“在飞机上吵了一架。”
季布头一次对吵架这种不雅的事情承认的这么快,那副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刻把这件事吐在垃圾桶里,“话又不肯说的清楚,别别扭扭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如意,在美国我还能忍着他,现在回了家他还愈演愈烈……”
“季布你闭嘴。你还在飞机上吵架,你真是……”
艾米没把话说完,季布恼火地别开头,卫未一那副德行又好像地球重力对他的脑袋影响特别深远似的,她把手里的钥匙拎起来晃了晃,“卫未一,季布走前把钥匙留给了我,所以我已经把你家里完全整理好,另外缺少什么东西我就自作主张添买了。”
“谢谢你。”
卫未一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伸手就去把艾米要交还给季布的钥匙接了过来,也不管艾米的惊讶,丢下季布和行李,掉头就往楼里走。
“你给我站住!”
季布愠怒地喝了他一声,一把抓住卫未一连帽t恤后面的帽子,粗暴地把他给扯了回来。卫未一跌跌撞撞地倒进季布怀里,被季布抓住左手腕把他手里抓着的钥匙拽了出去。
艾米立刻站远了,“受不了你们两个,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能禁得起这么折腾。你们两个最好赶紧分手,少给老娘我找点麻烦。”
说的季布不好受,想搂卫未一,被卫未一力气不小地摔开胳膊。
卫未一先进了楼里,季布满腔怒火地盯着他的背影一面邀请艾米上去坐坐,艾米摇摇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人。
季布跟着上楼去给卫未一打开门,卫未一低着头走进去,季布一眼就看见了那只渔樵耕读筒瓶,知道是柏远还回来的,他的奶奶一定过世了,说不出为什么,胸口却多了一点说不出的沉闷,忍不住叹息一声。
只是季布的叹息被卫未一听到,就像一根刺扎进心里一样,“我知道我让你又累又烦,可你干嘛跟在这儿?你不要烂责任心泛滥,觉得应该对我负责,我的事我自己能负责,用不着你老妈子似的跟着我。你就不能从我面前消失让我安静一会吗?我现在看见你就很烦,根本就不喜欢你这个自大狂。我又不用人陪,就算用的话,要招妓也比找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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